许勇采访杨明 你是新华社著名记者,而我也已经从一个俱乐部管理者变回足球新闻人,所以在你对我的采访结束后,应该是我对你进行一次访问了。世界杯后,中国足球越发迷茫,特别是扫黑行动再次成为热点,我们知道你一直处在采访第一线,了解了很多第一手的材料,所以也想和你进行一些探讨,这场打黑行动究竟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对中国足球有什么样的意义。 许勇:首先我的问题还是停留在刚才的反思中国足球上,你觉得这次反思要达到什么样的目标,和以前有什么样的不同? 杨明:这次反思和以往有很大不同,有从上到下的力度。体育总局提出了8个题目,有些很早就提出过了,关键是抓具体落实。有些是在理念上理清思路,有些是可以具体操作的。我觉得反思有两个层次,一是提高国家足球队水平,二是改善中国足球的整个环境。两个层面有交织影响,现在大家对中国足球的不满,直接的诱因是国家队成绩不好,这种心态暂时难以改变,所以提高国家队水平,可以赢得时间来逐步抓好基础建设,改变足球大环境。相对来说,提高国家队水平可以有一些具体的措施,比如“三从一大”在联赛期间的俱乐部球队不能实行,可不可以在国家队推行?韩国这次备战世界杯就有很多政府行为,他们的成绩是惊人地进入了4强,在短期目标上可以借鉴韩国模式,既然球迷媒体一时都不能摆脱急功近利的心态,我们不妨先像韩国那样狠抓国家队。但韩国的联赛搞得并不算成功,和日本模式比起来,日本更体现了联赛的程序化运作和整个足球环境的全面改善。我觉得如果说韩国这次取得第四名有一定偶然性的话,那么日本虽然只打进16强,但日本的后劲更足,他们以后打进8强甚至更好名次,都不会让人惊讶!所以,从长期目标来看,归根结底还是要培育好我们足球发展的土壤。 许勇:“扫黑”应该也是我们这场反思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知道你在揭黑行动中担任了重要的报道角色,那么以后会以怎样的方式投入其中呢? 杨明:去年年底接受新华社任务介入报道,在一个重要的接点上,用非公开的方式,掌握了鲜为人知的线索,对揭黑扫黑行动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现在司法介入后,我作的公开报道量不大,主要是因为司法介入后不便干扰司法程序,避免起到负面效应。个人感觉以后的报道量也不会太大,会非常慎重,司法界同意披露的才会作公开报道。但我一直在关心这方面信息,相关的联系也没有中断。今天上午我才到北京宣武区公安分局进行了采访,主要是我们分社记者的一条稿子中提到了宣武区分局,所以受派去核实,分局那边有一个负责宣传的女警官说不清楚,也不能讲,婉拒一切采访。这条新闻稿件走完了新华社发稿的全部程序,从分社记者撰稿发稿到总社,到体育部、再到总编室、总编逐级审阅,我们的报道态度是谨慎的。最后受派核实时,由于司法机关的特殊考虑,没有进行核实,稿件最终未能签发。 许勇:现在逮捕龚建平、通缉孙培彦,根据你接触和了解的情况,你认为现在已进入了什么样的阶段? 杨明:现在已经从揭黑反黑进入打黑阶段,逮捕龚建平、通缉孙培彦,都没让我感到惊诧。因为在揭黑初期,绿城俱乐部方面清楚地提供了一些线索和证据。孙培彦为什么被通缉?因为当初他收钱时有绿城3人在场,有人证,这已经不是线索,而是证据。当初我们分析判断,从中间人身上突破比较容易,甚至估计孙培彦会最早被刑拘,当然司法机关有司法的程序和步骤。 许勇:那么,现在会不会拔出罗卜带出泥,结局是更多的人涉嫌其中呢? 杨明:打黑如何演变和发展,会不会有大面积的人员被追究,我个人的看法是这种可能性不大。不是说司法机关的力度不够,实际上,高检为几十百把个裁判专门发出一个通知,定性裁判收钱是商业受贿,在中国司法史上是非常罕见的,足以证明司法机构的高度重视。但打黑过程中的确存在一个证据问题,证据必须明晰准确,不能根据传言或媒体推测,所以关键看证据掌握多少。涉嫌的一些人,如果没有证据,来个死不认账,那么难度就会非常大。一个纯属我个人的判断,估计最后在裁判、中间人和俱乐部三个层面上抓出几个典型,有这么几个证据确凿的嫌疑人受到法律制裁。 许勇:你比较直接地参与了这场揭黑行动,有什么样的思考和感受呢? 杨明:大家当然都希望查出的人越多越解恨,心情可以理解,但难度很大。现在媒体也有了相同的心理倾向,对动态细节与结果非常看重,热衷搞动态揭秘追踪,但对这场打黑的深层次意义却缺少思考,我们应该想想对社会道德建设、法制建设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我们的足球记者很勤奋,具有战斗性,但包括我自己在内,对司法报道很陌生,使用一些法律词汇出现差异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要慎重。总之,现在很难推测打黑以多大的面来结束,其实也不应该用“结束”这个词汇来结束,应该说只有逗号,没有句号,应该有持续性,目前阶段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但对反黑打黑应该有一场在深层次上的反思。 □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