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h,MyGod”!当确认飞机因该死的起落架故障不能起飞时,米卢花白头发下面的眼睛有一丝惶恐。 中国队的队员已在机场等待了6个半小时,而早期抵达机场托运行李的后勤人员已足足等了10个小时。候机厅外面是黑漆漆的夜幕,暴风雨打得玻璃发出巨响。“掉头,回那桑德兰酒店。”南勇下达了一个很不情愿的命令。 起落架真出故障了 没一个人会想到中国队这么“衰”,球踢得不顺,飞机也来添麻烦。从“那桑德兰”出发穿行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大家都默默不语,直到来到候机厅时才有人提议打扑克消遣时光。范志毅、谢晖、李明、李伟峰一组,其他队员则聚在楼下,不时发出轻笑声与指责声,可能只有在上飞机前的短暂时光,他们才会忘记足球。一旁,南勇带着干部们聊天,声音很小。 机场人员过来通知,飞机将要推迟一)矣哉A小时起飞,然后又是一个小时……迟尚斌是队中烟瘾最大的人,与记者们凑在吸烟室里吞云吐雾,并说“吸烟太多不利于健康”。但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出了海关后自己还要重新踏上马尔代夫的国土。头晚有人恨恨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来马尔代夫了。”旁边有人却说:“话别说绝,中国队总爱和这些队分在一组。”结果未出一天,大家便重温了那桑德兰狭小房间的墙纸发出的闷味儿。 在漫长的等待中,球员们已失去了耐性,打扑克的已经散伙,散坐在候机厅的两层楼里聊天、昏睡,只有申思端坐在一张餐桌边,工工整整地在写一部书稿。有书商向他约稿,准备出一套《非写作人丛书》,申思的任务有一万多字。后来领队朱和元史无前例地踱进吸烟室,与记者们争论起“青少年足球培训机制”的不同观点,这时的他显得很可爱。 当机场人员正式通知,因起落架方向控制系统出现故障,新加坡航空公司取消了这趟航班,改为次日下午一点半时,已经散落在各个角落入睡的队员们突然醒来,同时发出一声叹息,闷闷的一声“唉……”迟尚斌叼着烟贴近候机厅的大玻璃不断念叨:“起落架、起落架……”有人突然想起,南副主席昨晚至少给大家讲了两个小时关于飞机起落架故障的故事。 新航的人员把中国队安排回那桑德兰酒店时,已经是深夜三点半,球员在入住酒店这方面训练有素,按头天的组合进房,全部倒头便睡。团部则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这一耽误至少是一天时间,训练计划将完全打乱,这对中国队无异乎屋漏偏逢连夜雨…… 苦熬24小时 负责打点中国队此次行程的中旅社老金起了个大早。老金其实该叫“老精”,在这个行当,他是老江湖,但老江湖碰到了大问题:一向以服务质量精准的“新航”这次掉了链子,老金磨破嘴皮也无法说动对方准备一架飞机直接从马尔代夫飞往金边。新航唯一的让步是:从马累起飞的时间从下午1时30分提前到1时整。老金赶紧通知已抵达金边的曾民、李鹏,因为第二天中国驻柬埔寨大使要到机场亲自迎接。 球员们提前一个小时又来到这深海孤岛上的机场,虽然团部让他们睡到十点半才起床,但仍个个睡眼惺松。现在国家队最流行的就是戴“随身听”听音乐,所以耳朵上夹了“耳机”的他们更显得神情茫然。这是一支疲惫之师。 一时零三分,飞机带着疲惫的人们挣脱马尔代夫地心引力,升入天空。同机有一帮日本旅游者,个个“咿哩哇啦”的,很神经质地发表对此行旅游的满意;一对年轻夫妇带了小孩,那孩子因起飞前喝了过多的牛奶,伴随着喷气飞机的起飞喷了一地奶花,宽体机舱内于是弥漫着酸味,但国脚们太疲倦了,在混乱的机舱里,一一睡去…… 再次醒来时,飞机上正播放好莱坞热片《垂直极限》,这部被好莱坞影评家评为“有史以来最具英雄主义的灾难片”吸引着全机人们的视线———“不我不需要专家,我需要的是一群勇敢的疯子和硝化甘油”这是一个绝对勇敢的登山抢险者的宣言,酷毙了。不知道在马尔代夫与对手打了场很“面”的1∶0之战的中国队员怎么想。 米卢依然在睡,处于矛盾漩涡中的他侧着头,那张老脸显得更加沧桑,对于一位接近六十岁的人来说,二十四小时的等待,十个小时的飞行不是件轻松的事.“别管那些记者” 飞机降落在新加坡国际机场,中国队的心事并未就此落地。朱和元、董华与中旅社老金开始与新航谈判,要求马上派飞机将中国队送往金边。老金说:“这是中国足球一次很重要的比赛,耽误了,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新航的张先生是典型的新加坡白领,理着精练的短发,一根深色领带不可动摇地系在白衬衣上,他并不理会“中国足球的重要比赛”,他竟然说“新航只负该负的责任”。我异常吃惊。 在张先生温文尔雅和坚定不移的言语中,中国人终于明白,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谈判专家,他似乎就是专门和投诉者打交道的。中国队的谈判者吃了败仗,第二天十时四十五分出发是最好的选择,而这个选择是新加坡人作出的。 在这之间,中国人自己又发生了两次不快。一位中国队人士当着新航张先生的面说:“把队伍安排好就行了,别管那些记者。”这使两天来以“风雨同舟”姿态与国家队战斗在一起的五名随队记者大为不满:“什么一家人”?“窝里斗”,“当着外国人说这个,真是丢人。”“怪不得打不好比赛,连基本的东西都不会。”大家都很疲惫,在疲惫中遭到抛弃,感觉更糟了。 第二次不快是记者间发生的。一家专业报记者接到国内的电话通报,告知《足球》报头版刊登了《问题出在管理层》、《把败家子撵出去》等批评文章,前者请功似的迅速地要让国家队上下都知道他们挨批了……晚上,在“ORCHARDHOTEL”大堂,报纸的大样被清晰地传送到团部若干领导手中———他们在仔细地翻阅……我觉得自己在目击着一部情节有些滑稽的电影…… 这个晚上也有两件让人愉快的小插曲。 团里另一个老金——金志扬看到自己的外孙,在异国看到这个两个月的小生命,老金的眼神有些痴迷。那混血婴儿极其漂亮,他的母亲放他于一个手提摇篮中,他便以骄傲的姿态睡着了,眉眼之间分明有金志扬的遗质。他叫“金梦彤”,随中国母亲姓……那天晚上,老金就这么看着婴儿,看得眼神婆娑,至少看了两个小时。 米卢也走过来凝视这个婴儿。看得出这个背井离乡的人很感慨,不过他没说什么,伸手与老金使劲握了一下。这使我也有些百感交集的奇怪感受。 另一个愉快就是欧洲冠军联赛在深夜开打,利兹对瓦伦西亚,这场比赛打成0∶0,它的质量远远超过四天前的一场1∶0。 “我要回家” 球员们太困了,整幢酒店都能听到他们整齐划一的鼾声,他们的疲惫是中国足球给予的,为了一场谁都不知道是赢是输的战争,他们还得疲惫下去,直到身心俱惫。 我知道第二天上午11时将被准时空投到金边那个简陋的机场,那个机场打过无数次战斗,而他们将继续战斗下去,想像范志毅、孙继海们疲惫地从一个机场奔波到另一个机场,想像他们可能还要遭遇到的败仗,我的耳鼓忍不住响起《野战排》里那声嘶喊———“我要回家”(李承鹏)
(足球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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