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俱乐部人士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媒体在这么长时间的反黑行动中，从来没有想到过在中间人身上找到突破口？你知道在他们背后有多少文章吗？”我认为这是一个有经验、有经历的人在给我们指明一个大致的方向。 中间人，一个很有嚼头的中性词，他们就是一群站在利益双方或交易双方“中间”的人，但如果双方谋求的是一种见不得光的利益，进行的是一种不正当的交易，那么隐藏在他们身后的“中间人”，实际上就是一群同样可耻的“掮客”。就像偷车党需要一个中间人来替他们联系销赃，贩毒者需要一个中间人来帮他们联系交易。 几乎所有裁判都在强调着一个事实，你们说裁判收了钱，但没有财务凭证，没有足够的人证，凭什么证明我们收了钱？在他们看来，中间人坏不了事，因为没有第三方人证，因为没人能够证明中间人把钱交到了他们手上。 瞄准中间人，也许目的不仅仅在于捅穿黑幕的真相。许多正在研究黑哨问题的律师们，都看到了一个法律上的死结，即我们根本还无法给裁判收钱定性，确切地说，我们的法律一时还无法认定黑哨就是犯罪。按照这种逻辑，联系这些不算犯罪的事情的中间人，肯定也算不上犯罪。但是，如果像我们所知道的那样，是更多管理者在充当着中国足坛的中间人，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把他们揪出来？ 记者刘晓新评述简擎的出现终于使人们开始关注到中国足坛一个特殊的群落，如果说假与黑是中国足球必然的伴生物，那么这群人实际上起到了一种催化剂的作用，很大程度上，正是他们的活跃，促成了整个利益机制的形成。谁是中间人？中间人怎样完成他们的“中间”作用？其实这并不是一个神秘的话题。 挣点小钱的自荐者 从中间人的作用看，能够操此行当的人肯定是圈内人，至少也是能够在这个圈子里“混得开”的人，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全靠关系吃饭的行当。从简擎的资历来看，即使他真的是中间人，他所代表的也只是中间人当中的“小作坊经营者”，或者说是一批散兵游勇，他们在圈子里并没有颇具份量的背景和身份，往往只是因为与某个队混得很熟、与某位实权派人物或裁判沾亲带故，而成为某一个方面的“办事处负责人”。 但是时间长了，有些人大概不满足于只是一些散碎银子。上赛季最后阶段，由于没有升降级，一家西南地区的甲Ａ俱乐部决定不再做裁判工作，可老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成绩太差不好意思，嘱咐俱乐部在方便的时候仍然做做主场裁判的工作。倒数第三轮该队主场平了实力不错的对手，一名熟悉的中间人第二天便找上门来，说是赛前与裁判说好了价钱，现在要去送钱。过去总是这名中间人负责给这场比赛的主裁判送钱，可偏偏俱乐部临时改了主意，派了别的人去送。这一来事情马上就穿了帮。 实际上，由于这些散兵游勇经常只是做一锤子买卖，很多时候，俱乐部对他们在钱上面做的手脚都懒得追究，恐怕也是担心他们手中的证据，担心他们反咬一口。简擎露面之后，一些俱乐部总经理首先关心的不是他的真假，而是关心“这个人与中远和徐根宝到底有什么过节”，也算是内行看门道吧。 退役裁判的余热 很肯定地说，一批退役裁判可能是这个行当中最稳定的参与者。职业联赛八年过去，几乎所有老资格的甲Ａ俱乐部都认可一个事实，正是一些当地的退役裁判把他们引向了用金钱交易比赛的道路。 老裁判们一般都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他们只为本地的俱乐部联系业务，而俱乐部一般很少给他们发放“底薪”，最多只是一年两三万的意思，逢年过节再发点东西，报销点发票等。他们的固定收入来自于每次交易中的提成，一般情况下，老裁判们都会从中提取２０％的提成。有的时候，也有老裁判办不好的事情，某俱乐部人士说，早期的俞元聪是不收钱的，后来收不收不知道，因为几年前有场比赛，老裁判送去的钱俞元聪就没有接，但钱也没有退回给俱乐部，老裁判自己笑纳了。俱乐部事后并未追问这笔钱，因为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没必要为这点钱翻脸。 一些退役裁判后来都成了俱乐部的负责人或总经理，其实说到底，他们在俱乐部中从事的仍然是中间人的行当。但是角色的变换使他们更加接近利益核心，也因此产生了许多纠纷。一名北方的退役国际级裁判后来到了南方某城市的俱乐部任总经理，所有用来给裁判的钱都从他手里出来，可球队在整个赛季里却总是输球，时间一长，老板也看出了名堂。俱乐部虽然给了这位裁判总经理一套房子住，但他自己又花钱在当地租了一套房子，并且金屋藏娇。偏巧老板的一名手下就住在这套房子的街对面，很偶然地掌握了他的秘密。听到这件事后，老板狠狠地说“他不过是个外地人，哪天把我惹急了，找几个公安局的朋友把他堵在屋里，让他把吃进去的钱都吐出来。”两年后这位老裁判离开这座城市时，老板并没有采取行动，知情人说，裁判也是个精明人，他手中还捏着老板的不少黑材料呢。可老板的确在他身上吃了大亏，回到自己老家后，这名裁判一次性买了一套两百多万的豪宅，而且还从这座南方城市一次买走了近２０万的家俱。 从“皮条客”到操纵者 我们曾经说过这样一件事，一家南方的甲Ｂ俱乐部在决定能否冲Ａ的最后一轮比赛前，买通了两名中国足协人员，这两人恰恰在关系到冲Ａ的两场关键比赛中担任比赛监督。两名尽职尽责的比赛监督在比赛过程当中不断互通信息，在这家俱乐部的竞争对手参加的那场比赛中场休息时，比赛监督到裁判休息室里跟主裁判说了一句话，“你这样吹下去不行”。这句话终于使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主裁判扔掉了最后一丝顾虑，整个下半场几乎没给那家竞争对手任何机会。 两名比赛监督同样通过裁判作文章，并且可以利用职务之便，所以我们认为他们才是中间人里真正的“高手”。比赛结束后不久，当地足协的秘书长给这家冲Ａ成功的俱乐部打来催帐电话，明确表示两位足协人士还没有拿到钱，俱乐部依言如数奉上。这个电话应该告诉我们两个信息，一是来自管理层的“中间程序”一般都是按照地方到中央的原则，二是这些高级别的中间人从来不会直接面对俱乐部。至于他们的利润，很确切地说，与一般的中间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通常是与主裁判保持在一个“奖金水平”，这家俱乐部的负责人事后曾经透露过一个大致的数字，每场３到４万之间。 如果说简擎一类的小字号中间人最多只是黑市交易中的“皮条客”，那么在他上面的中间人则是一些真正的操纵者。而这个从“皮条客”到管理者的故事，却正在提醒人们，那些披着国家工作人员外衣、干着见不得光的勾当的人，实际上归根结底，也还是一个十足的“皮条客”。刘晓新 (足球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