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王虎北京报道：10月10日起试运行的中国足球彩票搭了国家队10月7日提前晋级世界杯决赛圈的“顺风车”，但在众多北京体育界业内人士看来，足球彩票的提前出炉，对整个中国足球产业商业化的步子，却没有多大的推动作用。

　　“简单地说，这只是体育彩票的一种新玩法，按规定提取的不低于彩票发行额30％的公益金，将与体育彩票和福利彩票一样，直接进入财政部专项基金。说白了，我们只管收钱。”显然，国家体育总局中国体育彩票管理中心（以下简称“体彩中心”）综合处的冯处长这样回答《21世纪经济报道》的咨询。冯表示募集公益金的用途不由体彩中心负责，但他也明确地告诉记者，足球彩票筹到的资金，其用途和体育彩票一样，将用于广泛的群众健身运动，而不是专门注入足球产业。

　　尽管这样，在财政部、民政部、体育总局关于彩票资源的“三角游戏”中，足球彩票的强势出笼，无疑将拉开体育彩票和福利彩票明争暗斗的距离。此前一直抱有一统彩票市场“雄心”的福利彩票，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国家体育总局人士的话说，“（福利彩票）由于博彩载体过于单调，玩不出新花样，发展势头将不复以往，将来谁吃谁还很难说。其实对体彩和福彩来说，这些均不是主要问题，当务之急是解决南方部分地区私彩泛滥冲击公彩的问题。”

　　从业内传来的消息是，新出台的足球彩票除了能分流很小一部分“地下赌球”的巨额资金外，对疏导猖獗于南方的黑色赌球市场，并没有实质上的意义。

　　并且，对那些期望依靠足球彩票筹资为中国足球产业输血的业内人士来说，足球彩票更多可能还是个“望梅止渴”的东西。自1994年拉开国内足球职业化改革大幕以来，中国职业足球联赛已经成了国家多项体育事业中吸引投资最多的项目，同时却也是亏空最大、最需要投资的项目。尽管这样，得益于明年国家队登陆日韩世界杯和甲A联赛重启升降级制度，新一轮“足球投资大跃进”已经展开。

　　“城头变幻大王旗”

　　“迄今为止，力帆已经给旗下的足球俱乐部投了1个亿，这两年还要追加投入5000万以上。”10月6日，在北京香格里拉饭店，西部明星民营企业家、重庆力帆俱乐部董事长尹明善刚落座，就向记者发出了这样的“豪言壮语”。

　　尹明善告诉记者，5580万收购价格中，固定资产不到1000万，其余都是前俱乐部的无形资产，包括球员教练和俱乐部商誉，但最重要的是寰岛培育了5年的甲A资格———这个资格是寰岛用钱堆起来的。

　　“前后5年，寰岛集团给足球俱乐部一共投入不下1个亿，转手出售后还有4000多万的亏空。”一位如今在海南的前寰岛俱乐部高级管理人员，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说。但寰岛集团的所有高层都认为这笔投资很划算———4000万买来了寰岛的知名度，比单纯作广告划算得多。而且，足球就像一块敲门砖，帮助寰岛打入重庆房地产市场，还获得市政府数千万的优惠。

　　尹明善的收购决策显然也经过了深思熟虑，因为“玩足球”的好处几乎立刻就显示出来。“力帆在重庆市黄金地段买了250亩地建设训练基地，政府给了很多优惠政策，原价1亿多，我们8000万拿下。”而据尹所言，俱乐部今年的亏空在2500万左右，两者相抵，大致打平。

　　所有俱乐部都在赔钱几乎所有涉足中国足球产业的资本，无一例外和尹明善的想法类似———这是笔只有投入，没有产出的生意，所有的亏空最后都要政府资源“兜底”。

　　一般而言，甲A俱乐部的收入不外乎来自于冠名权、广告、门票、球员转会收入、电视转播权、相关产品开发等。记者在调查中发现，今年各俱乐部的市场开发状况不甚理想：

　　各足球俱乐部冠名权标价一般在1000万—2000万之间，但能够成交的大都是副冠名，所以打了很大折扣。

　　球衣广告大概在400－－600万之间，一般尚能成交。而球场广告被足协拿走24块位置最好的广告牌，去年的水准是返还每个俱乐部40 0万。每个俱乐部只剩下16块，因为位置不理想，一般能卖出300万就已经是“天价”。

　　门票收入一般在400万左右，好的能达到800万（如申花），差的才100万左右。

　　球员转会收入一般俱乐部很少有这方面的实际收益。只有盛产球员的辽宁、大连能有一些收获。

　　足协返还的400万已经包括了电视转播权，各队卖给地方电视转播权的一般仅值100万左右。相关球赛产品开发，更是微乎其微。

　　大连实德俱乐部经营部经理远洋告诉记者，实德今年大概能完成3000多万收入；尹明善透露力帆的收入大约为2500万；北京国安年初的目标是完成2000万——国安甚至把这个收入称为“利润”。一般的甲A中等球队收入能达到2000万已经很少见，而且这些帐面上的收入大量是应收欠款和实物交换，真金白银尚不到一半。

　　一位中国足协官员不久前透露，整个中国足球产业三年的收入大约相当于5600万美元（4．5亿人民币左右），那么每年的收入也就在1．5亿人民币左右，平均每支球队才1000万出头。而去年仅来中国淘金的外援，就卷走了国内俱乐部近1亿元支出。

　　一笔糊涂账俱乐部的支出更是一笔“糊涂账”，对于占到俱乐部支出50％以上的工资奖金项目，接受采访的几家俱乐部高层表示无法透露。不过按力帆提供的资料计算，力帆此方面年支出大概在5000万以上，其中球员教练工资奖金占80％以上。

　　雷诺国际体育经纪公司执行董事刘奕告诉记者，能入选国家队的国内球员，年收入一般可达200万以上；各甲A俱乐部主力队员平均为70～100万，替补队员为30～50万，外籍教练和外援一年吃掉俱乐部1 000万也很常见。这样计算下来，一支普通甲A俱乐部光球员教练（按25人标准）的支出应当在2500万以上，再加上二线队、三线队、俱乐部行政管理人员（一般共有100人左右）的开支等，一年超过3000万是普普通通的事。而几大排名靠前的俱乐部工资奖金开支一般更会在4500万以上。

　　“所有甲A俱乐部都赔钱，每年赔500万到2500万不等。”尹明善说。总体上看，一个普通的甲A球队每年支出大约4000万，整个联赛支出大约在5．6亿以上，减去整个联赛收入1．5亿，大概每年亏损在4亿以上。

　　赢家只有中国足协？

　　其实7年职业联赛，业内公认的赢家只有中国足协和央视。职业联赛主管单位中国足协的收入主要来自于三项：1、通过联赛总冠名权5年开发协议，每年从IMG获得1亿人民币；2、足协拿走每场比赛的总共40块场地广告中位置最好的24块开发经营；3、从每场比赛中提取7％的门票收入，地方足协提取5％。按照甲A每年78场比赛的规模，中国足协收入应该在2000万左右。另外，足协还可以从足协杯等比赛中获取丰厚收入。

　　而央视的收入来源主要来自对职业联赛电视转播权的独占权。根据足协与央视的协议，1999～2001年3年期间央视直播78场联赛，共支付1100万元，平均每年366．6万，每场14万。而此前双方的协议是央视拿出2分钟广告时间供足协下属的福特宝开发。“按照国际标准，一般转播权收入要占俱乐部总收入的30％以上。即使按照每支甲A球队平均2000万的年收入计算，央视每年起码也从职业联赛中拿走8000万以上的收入。”一位业内专家告诉记者。在整个甲A商业联赛上，足协和央视两大巨头拿走大约2亿元，已经超过了所有甲A俱乐部1．5亿的总收入。

　　事实是，央视的独占权在国内几乎所有赛事上都存在，但在国际赛事上确是截然两个天地。本届“十强赛”，央视拿出将近2500万人民币从受亚足联委托的香港亚视（ATV）手中购得了国内转播权。

　　谁需要变革？

　　然而，即使把足协和央视拿走的收入计算进来，整个职业联赛创造的总价值也只不过3．5～4亿人民币左右，这个数字仍无法达到中国足协关于2004中超联赛每支球队至少3000万收入的最低标准，更不用说弥补职业联赛每年至少所需的6亿投入。

　　“1998年企业界曾经群起抛弃足球联赛，但接手者仍很多。俱乐部代表着一个城市的形象，地方政府不会坐视不管像南方某省的几个球队政府不给优惠政策，都衰落了，这种情况毕竟少见。”一位接受采访的业内人士说，“但是，这不是市场经济的做法。因为政府资源不能培养出自负盈亏、产权独立、在竞争中生存的经济实体，只能导致另一种形式的国有资产流失。”

　　“现在玩足球的有些企业目的并不单纯，因为从俱乐部赔钱是明的，而依靠政府资源获得的收入是暗的，这样就存在‘洗钱’的可能，即把不正当的收入花出去，换来正当收入。”这位人士说。

　　10．7中国队没有悬念的出线，国内许多舆论认为是7年职业联赛对于培养运动员起了一定的成就，但商业化对整个足球产业的崛起并没有得到认可。国泰君安证券研究所策略分析师谭晓雨接受电话采访时认为，足球产业“饼很大，但没有肉”，因为整个体制并没有为激活微观层面创造环境。“体育是和大众传播紧密相关的产业，如果媒体的竞争没有形成，它对传播体育和培育体育的商业价值就没有效率。”

　　足协是最大绊脚石？

　　尽管这样，有些业内人士仍然对中国职业足球的商业化前景抱有很高的期望。尹明善告诉记者，现在形势这么好，不但他本人看好足球，“连联想集团老总柳传志也想买一只足球队”。

　　但是，足球产业的发展更需要足球体制的变革，很多俱乐部已经发出这样的呼声。“在原来的‘家长制’管理体制下，中国足协是造成中国足球产业化进程的最大绊脚石，经济上抽血是一方面，最大的弊端的是用僵化的行政思路管理商业性联赛。所以足球要发展，首先足协要改革。”一位俱乐部老总激动的说。

　　为应对愈来愈响的变革呼声，中国足协和国家体育总局政策法规司最近刚刚完成了《中国足球深化改革研究》的课题，对联赛管理机构提出新的设想：新的联赛委员会是以俱乐部为基础和主体组建，大大增强了俱乐部的权力。值得玩味的是，同时中国足协代表拥有1票否决权，保证了中国足协的主导地位。

    (21世纪经济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