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王勤伯上海报道 一些来到中国的法国人这样问，“在中国，朋友之间是不是有这样的一种送礼方式———你打开盒子的时候一只小鸟从里面向你迎面飞了出来？”这个传说来自于马尔罗的小说。近两个世纪以来，马尔罗这样的法国作家让喜欢阅读的法国人对神秘的东方充满了幻想。上海就建造在他们幻想的焦点之上。 庞大的中远集团旗下的海神诺富特宾馆50层的悬宫餐厅里总是在展出一些先锋派抽象派的画家的作品，和这家由法国雅高集团管理的酒店设计风格如出一辙———法国人的想象力和情调处处流露。酒店的前台经理里查正在准备4月份调职前往曼谷，这个时候他发现酒店里多了一张他曾经非常熟悉的面孔———在欧洲大名鼎鼎的足球教练克劳德·勒鲁瓦。勒鲁瓦说，波达尔关于上海的小说《领事先生》让他产生了来上海看看的想法。 “以前总在电视上见到他，而现实中他是如此的平易近人、热情、充满幽默感，让我感到特别的亲切，如果他不告诉你他的名字，你绝对不会想到他是那位足球界的大人物。”里查说。 勒鲁瓦说，他首先把自己当成一个世界公民，他喜欢的哲学家是柏拉图，他为自己能以足球为生感到幸运和珍惜。他的话语让人感到，他的一生有一个清晰的轮廓，他用自己的足迹在脚下的世界或者说自己的心中构建着一个理想国。3月28日的早晨，勒鲁瓦向我们谈论着他的足迹、他的人生、和他的世界…… 足球是人类最美的运动 波达尔是法国记者界和中国研究界的重要人物之一，他的作品影响了很多的法国人。我特别欣赏他的这本书。 南方体育：来中国之前你对我们的国家有什么样的认识？ 勒鲁瓦：当时我想，应该到处是知书达理的人、悠闲的轿子和古老的艺术痕迹。我读到了关于中国的这样一本书，是由一个以前长期居住在中国的法国人写的，名叫吕西安·波达尔，他的父亲曾任法国驻上海领事馆的领事，这本书的名字叫作——《领事先生》。波达尔是法国记者界和中国研究界的重要人物之一，他的作品影响了很多的法国人。我特别欣赏他的这本书。 南方体育：你是不是在读到这本书的时候就产生了来中国执教的兴趣？ 勒鲁瓦：当然是产生了来中国看一看的兴趣，但没有想到要来这里工作。我接到了中远俱乐部非常热情的邀请，他们希望我能够为新俱乐部的建设做出一些贡献。从我个人来讲，我也想来上海看看，为了文化，也为了体育。 南方体育：你在世界各地执教的时候你的夫人都伴随着你，你非常地看重自己的家庭？ 勒鲁瓦：对于我来说，这是生活平衡的基础。没有自己的家庭，就不能拥有一个完整而平衡的生活。我到任何地方工作的时候，我的太太都和我在一起。现在我的女儿都已经长大了，现在一个在做电视台记者，另一个是戏剧演员。 我是一个世界公民 南方体育：近几年来法国足球教练的“出口”一直在增加，像特鲁西埃、温格和你都到了或者到过了东方，你怎么解释这个现象？ 勒鲁瓦：很多到国外去执教的法国教练都是充满了好奇心的人，同时他们受过很好的教育，或者是足够的教育。他们不仅仅是在足球方面的专家，同时还懂得怎么和别的地方的人相处。 很多年以前，当我仅有36岁的时候我执教了喀麦隆国家队，当时我应该是唯一在国外执教的法国教练。而我的经历激起了很多法国教练到海外执教的兴趣。特鲁西埃因为我的经历而决定前往非洲，亨利·米歇尔在前往非洲之前也来找我，和我谈了很多的关于非洲足球的东西。 要知道在以前法国教练是很不愿意到国外去执教的，后来才有了到世界各地去看看的愿望。而我本人却总是被整个世界吸引着，因为我认为自己首先是一个世界公民，而不仅仅是一个法国公民。我必须到世界各地去看看那儿的人们正在做着什么。 南方体育：长期在海外工作，会不会又重新想念起欧洲？例如，温格就从日本回去了。 勒鲁瓦：当然会。但是我选择自己的工作的时候，从来不是因为人们来对我说，“去那儿吧，你会获得什么什么。”而是全靠我自己内心实实在在的感觉。当我去马来西亚的时候，全欧洲的人都在说，他要去马来西亚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提起他，他将在这个圈子中完全消失。而结果是什么呢？———我最后离开马来西亚的时候，是因为AC米兰队来请我当他们的技术顾问，事实上我并不太喜欢那份工作，因为我必须到处奔波，看比赛，为他们收集资料，尽管这样也挺惬意，但我需要的是一个自己的基地。 随后CANAL＋来找我为他们做节目，我在CANAL＋和他们一起关注各种各样的比赛，后来巴黎圣日耳曼队又来找我，让我担任他们的体育总监。你看，我从马来西亚去了CANAL＋，最后又去了巴黎圣日耳曼队，而之前所有人都在说我只要去了马来西亚我的职业生涯就完蛋了。我在巴黎圣日耳曼队的时候球队获得了法国杯的冠军、欧洲联盟杯的冠军。但是我仍然不能抑制自己的愿望———在几大洲间走来走去。 我和很多艺术家是朋友 我个人更欣赏灵歌和摇滚的节拍，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合着摇滚的节拍跳舞。 南方体育：你很喜欢音乐？ 勒鲁瓦：我不是音乐发烧友，只能说音乐也是我的重要爱好之一。我喜欢节日音乐和摇滚。我特别喜欢RollingStones牗滚石乐队牘，对他们的喜欢超过了对Beatles（披头士乐队）的喜欢。一些意大利的歌手也不错，但我个人更欣赏灵歌和摇滚的节拍，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合着摇滚的节拍跳舞。 南方体育：你也很喜欢出去跳舞？ 勒鲁瓦：也挺喜欢，但是我只会在有摇滚音乐的时候才跳舞。到上海来以后我仅仅和太太出去跳过一次舞，是在乐美颂。 南方体育：你对上海的夜生活有什么感受？ 勒鲁瓦：到现在还没有太多的了解。每次我们出去，都是去新天地吃晚饭。在那儿一般我们会选择比较清静的酒吧，有一个中国的艺术家，好像是一名足球摄影家开的店很有意思，那儿有很多的艺术品陈列。 南方体育：你在世界各地执教的时候，喜欢和当地的艺术家们接触吗？ 勒鲁瓦：当然了。尤其是在非洲执教的时候，我认识了很多的画家、雕刻家、乐手和歌唱家。有很多人具备了世界级的水准。我的一个朋友就参与了上届世界杯歌曲的创作。艺术家的世界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世界，这些人通常都是在他们所在的时代走得比别人超前的人，甚至是边缘性的人物，他们走在社会之外，因为他们行走的速度远远超越了社会能够接受的速度。无论是在法国还是整个世界，这些人甚至常常被社会所抛弃，他们必须在很多年以后才开始被人们热爱。 南方体育：足球界里也有这样的边缘人物吗？ 勒鲁瓦：当然也有。这种球员拥有特别的个性，他们边缘化，但是他们的特殊个性却让人们津津乐道，他们的出现使得足球又向前迈进了一步。例如坎多纳。 生活中最重要的品质是宽容 我最欣赏的哲学还是在古希腊，柏拉图，苏格拉底。我很难信奉德国哲学。 我打算写的书里有一本侦探小说。 在我的心目中，兰波是最伟大的诗人。 五月革命给我的影响，最重要的是要培养自己“宽容”的品质。 南方体育：你平时最喜欢看什么样的书？ 勒鲁瓦：我比较欣赏一些哲学家，尤其是柏拉图，苏格拉底也很喜欢。在法国当代哲学家当中，我非常喜欢的是亨利·勒维，他很受自己同时代的人非难，但是他却毫无疑问是我们时代最伟大的哲学家。我很难信奉德国哲学。我的意思是说，德国也有很多伟大而天才的哲学家，像尼采，但是他们的流派并不吸引我。我最欣赏的哲学还是在古希腊：柏拉图，苏格拉底。 南方体育：诗歌呢？ 勒鲁瓦：我读诗歌读得很多。在我的心目中，兰波是最伟大的诗人。另外我还很喜欢阿拉贡、聂鲁达。聂鲁达，他的诗歌很富有激情和战斗力，而且超现实主义。法国诗人中我还特别喜欢勒内·夏尔。维尔兰和波德莱尔的诗歌我也读，他们的诗歌也是法语诗歌中的经典。 南方体育：现在有很多中国球迷都知道你的一大爱好是写侦探小说。 勒鲁瓦：并不特别是侦探小说。有一些出版商向我约书。我也写了个开头，但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把这些书写完。我打算写的书里面有一本侦探小说，也有一本一般的故事性小说，另外和CANAL＋，我们也在策划一些电视节目。我真正写得最多的是为报纸写的文章。我为《解放报》写了很多的文章，关于足球运动、职业体育生活、体育社会学。同时我还写戏剧评论，以前我住在阿维尼昂市，那儿是世界戏剧的首都，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戏剧节，我当然也受到了这种文化的熏陶。此外我也给《法国足球》等体育媒体写文章。 南方体育：社会科学呢？ 勒鲁瓦：我对一切都感兴趣，社会现象、政治生活，当然也读一些必须一读的作家的作品，例如列维斯特劳斯。但是我们不能知道一点儿东西就说自己什么都懂，毕竟我们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只能说自己的兴趣很广泛。 南方体育：你是一位很受知识分子文化熏陶的教练。60年代末正是你很年轻的时候，“五月革命”中你是什么样的立场？ 勒鲁瓦：当时我刚好20岁，自己就是大学生，所以和学生运动走得很近，当然也走在了抗议的队伍中。尽管叫作革命，事实上绝大多数时候抗议都是在和平中进行的，这场革命是全社会的一场反思，学生和工人走在了一起，他们的目标是走出一些历史的禁锢。这场运动事实上使年轻人对政治生活有了更多的参与，也使得决策者必须考虑对自己的决定负起更多的责任。所有的参加者都是反思者，他们更明白在社会中是谁在给与，谁在获得。而结果是社会生活中一些新的项目出台了，一些旧的樊篱被跨越了———这场革命最响亮的口号就是：禁止使用禁止（interditd＇interdire）。 南方体育：这一事件对于你个人来说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勒鲁瓦：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完成了自己的学业，更重要的是认识到了，在生活中无论发生什么，最重要的是要培养自己“宽容”的品质。人与人是如此的不同，他们的肤色、宗教、教育程度、思维方式……我认为，我们越宽容，事情就越简单，对于足球来说也是一样的。宽容并不是说逆来顺受，而是指能够总是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克服的局限，宽容就是要清晰地意识和理解到这种局限。 中国队需要好好准备 贝利是他那个时代最伟大的球员，但是现在他说的话总是让我感到很窘迫。 南方体育：贝利来上海的时候说中国队可以打进世界杯16强，你立即表示了不同的意见？ 勒鲁瓦：他是在乱讲话。贝利每到一处，都仅仅是一个商业代表。他来中国的时候是来帮助万事达公司卖卡的，他就像政治家一样说些煽动性的空话。他每到一个国家，就会说这个国家的球队一定能出线，甚至能够得到世界杯，而事实上最后这些球队都会提前出局。 中国人如果把他说的话当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不能忘记的是，中国是第一次参加世界杯，最重要的不是成绩，而是代表中国足球给整个世界留下美好的形象。巴西、土耳其都是足球大国，哥斯达黎加也很不错，贝利的话会给中国造成错觉。中国队只能认真地做好一切准备。贝利是他那个时代最伟大的球员，但是现在他说的话总是让我感到很窘迫，我想说，“足球观察家贝利”和“球王贝利”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而中国球迷真正应该清楚的是，世界杯是一场非常艰难的考验，所有的参赛队都会进行认真的准备。任何一点松懈都会带来溃败。中国应该在这一次世界杯中学会怎样为这样的世界大赛进行准备工作。 1998年法国世界杯的时候，阿根廷队的阵容也很强大，但是他们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差，所以结果也不好。而当时的法国队在各方面的准备工作则做得很职业。要记住，这样的世界大赛的准备工作只能交给非常职业化的人员来操办。1998年的法国队中，法国队的随行人员中全是以前的老运动员，从助理教练到队伍协调员，只有这样的曾经参加过很多大赛的人员才能理解队员本身需要什么。 南方体育：你和米卢经常通电话吗？ 勒鲁瓦：有时候通。作为俱乐部的主教练，我觉得自己有责任在中国队参加世界杯的时候帮上一些忙，有时候我会和博拉交换一些信息。 南方体育：因为参加世界杯而使联赛为世界杯让路，你怎么看待中国足协的这种做法？ 勒鲁瓦：对于第一次参加世界杯的中国队来说，这种做法是正确的。尽管联赛有了一个很长的断裂期，但是为了让国家队做好充分的准备，这是唯一的选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