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4月7日,对我姚世仁来说是差点让我打滚的一天,我分析仅1·72米高的宫鲁鸣组织进攻战胜波多黎各的论文《小个儿的绝招》在《体育报》上发表了,我拿着报纸恨不能跳到房顶上,我虽没有哭,可觉得比嚎啕大哭更刻骨铭心,我终于懂得范进中举为什么发疯了。我把《体育报》汇来的18元稿费让妻子看了,她流下了泪水,同时希望我能去挣更多的钱。几个月以后,我又写了一篇《一颗脱颖而出篮坛新星》,文中预感到丛学娣将是中国女篮的核心,又发在《体育报》上。我把报读了十几遍,越读越得意,并感到我的篮球研究发展到这一步,我不能再安于当工人了,因为我有能力通过写稿挣钱了,1986年我大胆辞职,决心当个篮球自由撰稿人――尽管我也很想当个记者,但我总像中国足球一样点儿背,几度险些进报社和电视台,又因少了一张大专文凭而没有去成。我不灰心,还是勤奋地多写稿,我已经没有了工作,没有了退路,这使我更加迷恋于篮球评论。 篮球自由撰稿人既有“自由”的一面,又有尴尬的一面。记者正规军一切差旅费都报销,我全部自掏腰包。从30多岁到50多岁,我北到东三省,南至广州城,一切采访都是从爱人做小生意的生活费中提取的,妻子为了我和孩子,想尽一切办法创收,她摆了个小摊,卖鸭血汤、凉粉,我则登着三轮帮她出车。妻子很能干,品种换得勤,手特别麻利,一个人连干带卖,常常一天卖十几个小时。她没有任何爱好和所求,只是一心想让我和孩子能过上安稳日子。我依然不安分,还是到处采访篮球,我写的稿费连差旅费都难以支付,为此妻子也没少和我吵架,但作为朴实的劳动妇女,她从来不记仇,并为我从来不因吵架打她而感到知足。我暗暗想,时盛英啊,我会用我的成功来报答你的。 这么多年,几乎所有国内的篮球联赛我都尽量赶去,要成为不落伍的篮球评论人,就必须随时掌握国内外篮球动态。我跑了十几个省市,从来没有买过硬卧,都是坐硬板,有时无座位站立7、8个小时。由于上厕所不方便,我练就了17、8个小时不上厕所的功能。我住过洗澡堂,在武汉住过1元钱一天的鸡毛店,我曾在车站过过夜,吃得最奢侈的是3元一碗的热汤面。这对50多岁的人来说,是需要一点精神的。生活上的清苦还可以咬牙,可“等外品”的待遇使我更难过,自由撰稿人的身份常被人奚落、被人另眼看待。有位教练在世界比赛中犯了指挥错误,我写了篇《是教练挡住了胜利之路》登在一家体育报刊上,这位大牌教练从此见到我总是耿耿于怀,并托人梢话:“让姚世仁还是做他的小生意去吧,他根本不是记者,他没资格写篮球评论!”(我这个小人物的辛酸也成为人家取笑的资本)。还有些教练一看我不是报社的,怀疑我能否发表,不愿和我多罗嗦。也有位教练本来对我不错,后来他名气大了,见到我如同不曾相识一般。后来这位教练出国归来不得志,又让我写写他,我依然没有改变他是中国篮球界有作为的教练的看法,我觉得做为篮球评论人不能用个人恩怨来取代对一个教练的评价。 当然,我也遇到一些支持我工作的教练,像70年代中国男篮头号明星黄频捷跟我长谈了几天,为我提供了不少翔实的资料,他得知我三个孩子有两个尚在待业深表同情,赞助我1000元,鼓励我为篮球多写文章,共同努力使篮球职业联赛与足球一样红火。曾带女篮获奥运会亚军的教练李亚光看到我的篮球见解,决定聘我担任四川青年队主教练,我高兴极了,我终于有实践我的篮球见解的机会,我每天只睡4、5个小时,写训练计划,找球员谈心,带球员训练,我准备大展宏图。但我发现球员并不和我一个想法,他们不理解我循序渐进的训练法,他们以为我这个业余球员没有高屋建瓴的理论,他们以为我很难用我的形体为他们做示范,我却坚信教练的好坏并不在于打球的资历,我又告诉他们,美国有位培养出世界游泳冠军的教练,队员庆贺胜利把他扔到游泳池,他差点淹死,因为他并不会游泳,这个例子难道还不生动、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你们难道还不能从中悟出一个深刻的道理吗?美国NBA的一些教练不是大牌球员出身,不照样指挥大明星吗?可我的理论仍不被理解,一个月后我被解聘了,我真替他们惋惜,如果给我几年时间,我会让这支球队成为中国的强队,可惜我这位篮球伯乐未被认可,我的损失事小,球队失去机会事大,我很感难过。但我仍感谢李亚光给我的机会。当不成教练,我仍要展示我现场指挥比赛的能力,我常常在联赛时赶到赛场,在球场边用我洪亮的嗓音指挥我喜欢的球队。有一次到唐山,为我的家乡江苏队“指挥”,我及时地用“突破”、“长传”、“远投”、“打篮下”、“防守”、“盯死她”、“传球”来点拨球员,结果江苏女篮胜了北京女篮,我认为与我的场外“指挥”有不少关系。我还把我的夫人带到球场,让她体验一下我的教练水平,她说我的喊声快把她的耳朵振聋了,而我“指挥”的球队总是取胜,我若当教练能不是个好教练吗?我在指挥球队和撰写论文两条路上左右逢源,我的成功得到不少篮球名宿和篮球记者的提携帮助,他们不因我地位卑微而轻视我,像刚才提到的前国家男篮队长黄频捷,国家女篮教练宫鲁明,还有八一女篮教练马跃南,他们时常细心聆听我对篮球的见解,著名记者谢凯南、瞿优远、张雄、史明等都给我很大帮助。 后来我在《体坛周报》、《中国体育报》、《球报》、《篮球》杂志、《体育天地》等报刊发表了数百篇有关篮球的文章。我被《篮球》杂志请来,与主编张雄合作写出《篮球知识500问》一书。十几年来,我几乎每年都有100余篇文章见报,有相当一批文章被转载,我总算实现了一部分理想,我终于可以用篮球论文养家糊口了。我去年带着妻子去了趟苏州,看篮球比赛,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坐火车,看到她的高兴劲儿,我比自己成功更知足。我不断多写文章、多赚稿费,终于在世纪之交带她到北京去了一趟,看着她在天安门广场的惊喜,在八达岭长城上目瞪口呆的样子,我觉得总算给了他一些补偿,她说跟我受了半辈子苦,如今总算开了眼界了。我说30多年前我到北京“上访”就许愿要带你去北京,三分之一个世纪后终于实现了这一诺言。当然,我的状况还是相当艰难的,我这种自费式的采访,使我的支出远远高于稿费(篮球的稿费比足球低多了,一般一篇才几十元)。我和我妻子常常为柴米油盐发愁,我希望能有一家报社能聘我为特约篮球记者,我一定会为他们写出引人入胜的篮球评论,月工资1000多元我就可以接受。我希望有个篮球队聘我为教练,哪怕是个青少年队也行,我肯定让这支球队两年旧貌变新颜。哪怕天涯海角我在所不辞,没有我吃不了的苦。我等待着看得上我的朋友,我的电话:(025)6625379,我盼望着您的召唤。另外,我对建国以来各支国家篮球队都很了解,我先后采访过几十名国家队员,若有年轻篮球记者需要资料我可以无偿解答,如果有篮球迷愿意和我探讨问题,也欢迎给我打电话。由于我的经济条件差,我还当不起网虫,所以只能用电话交流,希望谅解。从少年到接近老年,我一直紧紧追寻我迷恋的篮球,并最终成为我的事业。我自认我的路没有走错,如果我不干业余篮球评论人这一行,如今早已是下岗职工,要为找工作伤透脑筋,要游弋于各招聘的会场屡受打击,还要领国家给的救济金。我的选择减轻了国家的负担,至少从这一点看,我知足了!我唯一歉疚的仍是,我太痴迷了,太对不起跟我受了半辈子苦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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